阿正老家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改造，都见不到这种废屋了。小时候，村里头倒是有这样一处房子，忘了是谁家的了，他们姐弟还去里面冒险过，后来随着村里的改造，不知何时就消失了。</P>
阿正看到照片的刹那有一瞬的晃神，就那么一瞬的功夫，姐姐的小姐妹已经撤回了消息。</P>
手机停止了吵闹。</P>
阿正姐姐回来，见状疑惑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</P>
阿正还记得姐姐那时的神情。他没回答，姐姐自己看了手机。</P>
手机恰在此时响起。</P>
一条新消息：【我找到胡大师了。胡大师说情况有变。具体的事情，你不如到这里来找我们。】</P>
平和的语句，和上面那些洋洋洒洒的责怪话语截然不同。</P>
阿正隐约觉得不对。</P>
但姐姐已经高兴起来，拿过手机，就回复了个“好”。</P>
然后，姐姐连夜就走了。</P>
第二天夜晚，阿正收到了姐姐的托梦。</P>
姐姐死了。</P>
又没死。</P>
她求阿正去救救她。</P>
阿正浑身大汗地惊醒过来。</P>
白天的时候在医院陪护，他打了个盹，又梦到了姐姐。</P>
这次姐姐说话的条理更加清晰，告诉他该怎么救自己。</P>
一步、一步……手把手地指引阿正。</P>
阿正醒过来的时候，却是记不起来那些步骤了。</P>
他想起来的是三天前在姐姐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地址。</P>
阿正躲到医院角落哭了起来。</P>
一个大男人，哭得像个孩子。</P>
他应该阻止姐姐的。</P>
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，预感到了不对劲，却是放任姐姐去了那危险的地方。</P>
在痛哭之后的当晚，姐姐又给他托梦了。</P>
这次，姐姐说她是假死，她嘱咐阿正好好照顾自己和父亲，将自己的遗产托付给了他。</P>
“……银行卡我早就知道在哪儿了。遗书，是我伪造的。我们姐弟两个笔记很像。她也没结婚、没孩子。爸对我们做的事情不怎么管。后来，警察打来电话，我就……我就去认尸……回来我就把阿姐的遗物都拿出来……”阿正木然地说道。</P>
黎云有些恍惚。他听着阿正的叙述、看着阿正的回忆，那些真真假假、半真半假的东西交织在一起，让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打结了。</P>
阿正默默掉眼泪，没有了刚才故意演出来的嚎啕模样，“我想着，那地方……我介绍当时认识的一些病友去了那地方……我就想着，可能，可能都是真的，姐姐可能在那边等着有人救她……”</P>
他不敢去，但幻想着姐姐还活着，幻想着别人能救下姐姐。</P>
也不是故意引人过去。</P>
事实上，究竟有多少人被引了过去，阿正自己也不知道。他甚至没有给那些人一个确切的地址，就指了个模糊的范围。</P>
而那个群，是他们父亲生病之后，阿正认识了一些病友，才临时起意建的群。</P>
他以前做的事情，就像他之前对着黑无常坦白的那样，就是给亲戚朋友“帮帮忙”。直到父亲住院，医药费压下来，又认识了那么多绝望的人，他才临时起意，想要骗点钱。</P>
他学着电视里法制节目介绍的诈骗套路，建了几个小号，在群里演戏。</P>
其实也没骗多少钱。</P>
就是卖了点他从网上买的护身符。</P>
他都不敢将这事情告诉姐姐，委托姐姐去拜请那些大师。</P>
姐姐是真的信这些，不会用这些行骗，还会觉得这些人可怜，主动帮忙。</P>
姐姐不拒绝帮了人之后收谢礼。但这种谢礼得等到猴年马月去？更何况，会给谢礼的能有几个？人家都以为姐姐的报价是加了钱的，都付了钱了，还要送什么谢礼？能请客吃一顿饭都是好的。他们都不知道，姐姐的报价都是大师的报价，她根本没有加一分钱。他以前想加钱，都怕被姐姐知道后，不再给他帮忙，只能作罢。</P>
说到最后，阿正沉默了下来。</P>
他形容枯槁，比隔壁刚做了手术、还进过IcU的父亲更为憔悴。</P>
黑无常悄无声息地收了锁链，闪现在了黎云和白无常身边。</P>
屋内恢复了正常，阿正却迟迟无法回神。</P>
“这人废了。”黑无常不以为然地说道，伸了个懒腰。身上的t恤被拉起，露出了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皮肤。他的长舌头也早就收了回去，一张脸不再那么恐怖吓人。</P>
黎云心情沉重，“他……骗了他自己？”</P>
“这叫自欺欺人。”黑无常教育黎云。</P>
黎云望着屋内的阿正，“我的能力……”</P>
“你以前有用那个能力骗过别人吧？”黑无常双手抱胸。</P>
黎云一怔。</P>
他的确是用自己的能力构造过幻想，骗过……鬼，甚至还借此杀死鬼魂、超度了鬼魂。</P>
“你能骗别人，别人当然也能骗你。”黑无常侧头看向黎云，“人类的认知是很可怕的东西。”</P>
黎云心头一震，想到了老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。</P>
人类的认知……他们这些非人的生物，都受到人类认知的影响，不知不觉改变了自身的存在。</P>
他有超越常人的五感，能感知到别人的内心，同时，也能影响别人的内心。</P>
要真算起来，他的这种能力，也就比郁明星、彭云那对舅甥的能力差一点而已。</P>
“别再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做那种没意义的事情了。”黑无常扔下这句话，身影就隐入夜色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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